进化中: 深喉、洪溜溜与小说爆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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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喉、洪溜溜与小说爆料

via 老探戈 on 11/14/08

首先要感谢一下国内的同行，没有《21世纪经济报道》的深度报道，就没有这样的好故事。

原温州市委常委、鹿城区委书记杨湘洪滞法不归的故事后面，有很多耐人寻味的东西。媒体的公开报道，一如既往地谨慎、小心，但是，我们可能要感谢网络时代，因为这篇网民创作的网络小说《区委书记》，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细节。国内媒体根据小说提供的线索进行调查、核实，发现很多细节都是真实的。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当年美国"水门事件"中的那位"深喉"。而这位"深喉"在水门事件调查中的作用是很关键的，用当时的调查记者之一伍德沃德的话说，"他所提供的指导、情报和理解是水门事件报道的精华"。

深喉，是一个代名词，特指匿名的信息提供者。这个词的本源，来自1972年拍摄的一部同名色情电影。这部电影可以算电影史上的一个奇迹，它以25000美元的低成本赚取了6亿美元的票房，而且在当时的美国社会引发了巨大的争议。30年后的2002年，我看了这部电影，说实话，它与其它的毛片没什么区别，只是它的故事很不同，说的是一个女护士的性高潮不能通过正常的方式获得，而只能通过喉咙深处某个神秘的点获得；换句话说，她的G点在喉咙深处。

当年，《华盛顿邮报》的执行总编辑西蒙斯之所以会以"深喉"命名那位爆料的神秘线人，现在想来，原因无非有三，——其一，因为他隐藏很深；其二，身份神秘；其三，他的爆料都是爆炸性的，颇类性高潮的爆发。应该说，西蒙斯此喻还是很准确的。

做新闻的人都知道，保护自己的线人是很重要的一个业内规矩。大家经常会在报刊、电视报道中看到或听到这样的说法，——"据消息人士或消息灵通人士透露"或者"据未经证实的消息透露"等等，这其实就是在保护消息来源，而这些消息来源提供的消息基本上都是可信的、准确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消息来源不方便站到明处而已。做记者、编辑的，很多人都有自己特有的消息来源，往往会在第一时间得到相关的消息，从而在激烈的新闻竞争中占据领先。新闻者，快、准为先，如果没有自己特有的消息来源，在竞争中很难占得先手。

从《21世纪经济报道》的报道中看，温州这位网络小说的作者"洪溜溜"，应该是一个人脉广泛的知情者，而且他的消息来源都相当靠谱儿。以我对国内情况的了解，我倾向于相信洪溜溜所掌握的消息的真实性，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我经常接触到这类人士，他们虽不身处高位，甚或是一介草根，但是却对当地的政情了如指掌，所谓"民间政治家"者是也。盖因一个地方，大家总有些这样那样的关系，譬如亲朋故旧，譬如同学，撒胡椒面似的分布于各行各业，酒局饭桌之类的龙门阵场合，总会有人经意或不经意地透露些内部消息或者小道消息，而这些消息原本可能是保密或暂时保密的，但是面对好友故交，透露消息的人觉得说说无妨，于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消息也就这么传开了。

领导们经常教大家不要相信小道消息，其实，很多小道消息都是未公开版的官方消息，经常会被验证。小道消息之所以传出来得早、传出来得快，只是因为消息灵通人士的嘴比官方所要履行的程序快，——这边厢官方开会研究、形成决议文件的过程还没结束，那边厢消息灵通人士上下嘴皮一碰就完事儿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杨湘洪滞法不归的真正原因，温州官方应该是知道的，但是，作为官方，他们必须履行完全部的程序，譬如派人去法国劝归，譬如劝说未果之后研究如何处理，等等，所以，官方的正式消息迟迟不出，无他，盖因程序未完。但是，此事捂是捂不住的，尤其是一经媒体报道，天下皆知，这种时间差必然引发民众的猜疑，更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这跟大街上看热闹之人的心态没什么两样。

我们可以分析一下洪溜溜通过发表网络小说来披露杨湘洪事件真相的心理逻辑：因为人脉广泛、消息灵通的关系，洪溜溜知情，而且知之甚深；同时，洪溜溜又不是那种听完就春风过驴耳的无心之辈；个人以为，洪溜溜应该是对温州政情密切关注的人士，而且当地政情的变化应该对他有某种切身的关系，或者如他自己说，"痛恨腐败"，否则，他不会把这件事情了解得如此透彻，而且据他自己说这些内幕"基本都是非常核心的人士透露的"。一方面，洪溜溜知情；而另一方面，民众迫切需要知情，媒体所提供的正式信息无法满足民众的这一需求。这时，如果通过公开内幕的方式直接发帖子，可能行不通，于是，通过小说的方式披露消息就成了一个聪明的选择。这样，既可以保护帖子本身不被删除，又保证了自己的安全，还公开了内幕，一举三得。

很有意思，不是吗？在当下的中国，用网络小说的形式披露新闻事实，不啻是一种绝顶聪明的发明。这比那些到处发告状信、伸冤信的做法高明不知多少倍。人都说温州人是中国的犹太人，以此事，再次信然；中国人是聪明的，以此事，再次信然。

洪溜溜这样的"深喉"的存在，值得官方深思，尤其是在各种公关危机的处理手法上。杨湘洪事件对于温州来说，很显然是一起公关危机，非常事件必用非常手段，一味遵照程序走下去，可能只能陷入被动，失去民众的信任，当戒之慎之。在当下这样的一个社会环境下，信息公开的及时、准确、全面，是官方化解公关危机必须具备的手段，也是必备的能力，否则，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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